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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瓷捧着热茶。她没有兜圈子，“我想知道，宫里，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慕容景的眉心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
苏瓷继续说道。
“徐修远告诉我的，我不信。”
“他只说太子被禁足，王爷……宁王殿下，还在城外。”
“可京城太安静了。”
她抬起眼，“这份安静，不对劲。”
“你猜的没错。”
慕容景长叹一声，眼中掩盖不住欣赏之情。
“一份奏表，就扳倒了储君。这种事，我朝闻所未闻。”
他站起身，在房中踱步。
“萧执他，这次回来，绝不是只为了一个功赏那么简单。”
他与萧执相识多年，深知对方的性子。
若无万全把握，绝不会行此险招。
可如今，这险招走得如此顺利，反而透着一股诡异。
云燕在一旁握住苏瓷的手，急道：“你别急，天一亮，我就让他进宫去打探！”
慕容景停下踱步，目光沉沉地看着苏瓷。
“你放心。”
他沉声承诺。
“不只为你，也为他。我会去。”
苏瓷点头，起身下地，便要离去。
云燕终究是不放心，派了国公府的亲兵，将苏瓷一路护送回了徐府后门。
那扇被苏瓷撬开的角门，还留着一道缝。
苏瓷推开门，刚走进去，脚步就顿住了。
院子里，灯火通明。
徐修远就站在那棵海棠树下，身上还穿着白日的官服，肩上落了些不知何时飘落的叶子。
他身后，是垂手站立的管家与一众护卫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汇集在她身上。
那几个护送苏瓷回来的国公府亲兵见状，立刻按住了腰间的刀柄，将她护在身后。
徐修远抬起眼。
他的目光越过那些亲兵，落在苏瓷身上。
“有劳诸位了。”
“把人平安送回即可，剩下的，是我徐府的家事。”
那几个亲兵对视一眼，有些犹豫。
苏瓷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。
“你们回去吧。”
她对那几名亲兵说。
“多谢。”
亲兵们见她开口，这才收了刀，冲徐修远拱了拱手，转身从角门退了出去。
门被管家从里面重新关上，落了锁。
“夜深了，风大。”
徐修远走上前，脱下自己的外袍，不由分说地披在了苏瓷的肩上。
“回房吧。”
他什么也没问。
一个字都没有。
可这份沉默，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。
翌日。
天刚蒙蒙亮。
慕容景便换上了朝服，乘着马车，往皇城而去。
街道上，一如既往地有早起的小贩，有赶路的行人。
可那份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压抑感，却愈发浓重。
马车在宫门前停下。
慕容景掀开车帘，心头猛地一沉。
宫门紧闭。
门前，站着两列御林军，数量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止。
他们手按刀柄，面无表情，身上的肃杀之气越发浓重。
慕容景下了车，走向前去。
一名相熟的都尉立刻迎了上来，对他拱了拱手。
“慕容小公爷。”
“今日这是怎么了？”
慕容景沉声问道。
“为何宫门不开？”
那都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。
“回小公爷，陛下昨夜临时召集百官议事，至今未散。”
“旨意下来，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。”
慕容景的目光，越过他，看向那两扇朱红色的厚重宫门。
“议事？”
慕容景冷笑一声。
“我怎么不知，这满朝文武，何时只剩下殿内那些人了？”
他虽无官身，却也不是能被随意糊弄的。
那都尉的脸色更难看了。
他低下头，声音压低。
“小公爷，这是上面的命令，属下……也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“还请小公爷，不要为难我们。”
慕容景盯着他看了半晌。便没有再逼问。
他知道，再问，也问不出什么了。
慕容景转过身，重新上了马车。
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，他回头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被封锁的皇城。
里面，不是在议事。
里面，是已经变了天。
皇宫。
寝殿。
萧远换下了龙袍，只着一身明黄常服，瘫坐在榻边。
曾经威严的脸上只剩下灰败。
殿内没有宫人，只有萧执。
“陛下放心。”
萧执的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“臣，还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。”
萧远闻言，竟是低低地笑了起来。
“与赵文谦那条老狗合作，滋味如何？”
他抬起眼，浑浊的眸子里，闪着一丝看透世事的讥诮。
“你以为，你能控制他？”
“我为何要控制他？”
萧执将玉玺往空中一抛，又稳稳接住。
“狗，自然是要放出去咬人，才有用。”
萧远冷笑：“你控制得了宫里的御林军，控制不了城外的数万兵马！这个局，你撑不过三天！”
“谁说我要撑了？”
萧执站起身，一步一步向他走近。“我要它，破。””
“下一步，赵文谦一定会让老五萧宸，打着‘清君侧’的名义，率守城军入皇城‘勤王’。”
“到那时，臣要你下一道旨意。”
“起复太子。”
萧远猛地抬头，眼中是全然的不可置信。
“我要你，亲手导演一出，手足相残的戏码。”
萧执的声音很轻，却字字如刀。
“只要太子赢了，他便是平定叛乱，名正言顺的储君。”
“老五输了，赵文谦，连同你的中宫皇后，便都可以以谋逆之罪，一并除去。”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！”
萧远大笑。
他笑得弯下了腰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“好狠的心肠！好毒的计策！”
他喘着气，指着萧执。
“那你图什么？！”
萧执看着他，笑意未达眼底：“自然是，你的皇位。”
他俯下身，与萧远平视。
“你若配合，你的儿子，你的贵妃，都可安然无恙。”
“若不配合，那这天下，便只能由着赵文谦，予取予求了。”
萧远盯着他：“手足相残的局一旦开了，朕的两个儿子，如何安然无恙？”
萧执直起身子。
寝殿内的光线很暗，将他的半张脸，都隐没在阴影里。
“你一死，他们便能安然无恙了。”
萧执的声音，没有半分温度。
他看着自己的叔父，这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。
“我念你是我叔父，留你一个全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