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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栖直接领着他们,走向了山谷最深处的一个巨大山洞。
洞口,站着两排手持兵刃的药人。
走进山洞,里面更是别有洞天。
洞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奇石,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。
山洞中央,是一座用整块寒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玉台。
玉台之上,静静地躺着一个人。
那人穿着一身白衣,双目紧闭,面色苍白如纸。
嘴唇却是一种诡异的乌紫色。
“去吧。”
凤栖停下脚步,指着玉台上的人,对苏瓷说道,“救活他,你们都能活。”
苏瓷缓缓地走上前。
随着距离越来越近,玉台上那人的面容,也越来越清晰。
当她终于看清那张脸时,苏瓷僵住了!
那张脸……
那张脸,她至死都不会忘记!
那不是别人。
正是十年前,本该和她父亲一起在刑场上被斩首示众的——苏家大管家,福伯!
怎么会是他?
怎么可能是他?!
那个从小看着她长大,总是笑呵呵地唤她“大小姐”,会偷偷往她手里塞麦芽糖的老人。
那个苏家满门抄斩,与父亲一同在法场上,身首异处的老人。
苏瓷强作镇定。
她看着玉台上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皮肤呈现出一种久不见天日的惨白,毫无血色。
嘴唇是诡异的乌紫色,双颊深深地凹陷下去。
“怎么?”
凤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,打量着她的表情。
“苏姑娘,莫非你认识他?”
“不认识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。
“只是此人的症状,太过骇人,我从未见过。”
凤栖挑了挑眉,似乎对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。
“是吗?”
她轻笑一声,伸出手指,在玉台的边缘轻轻敲了敲。
“那就请苏姑娘,好好见识一下吧。”
“希望你的本事,能配得上你的胆识。”
苏瓷没有再说话,径直走到寒玉台边。
她伸出手,指尖搭在了福伯那枯瘦如柴的手腕上。
没有脉搏。
不,不对,不是没有。
而是在皮肉之下极深的地方,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跳动。
他全身冰冷,靠着身下这块巨大的寒玉,才保证了肉身不腐。
苏瓷面无表情地松开手。
又翻开福伯的眼睑,看了看他那浑浊的眼球。
最后拿起他的手,仔细端详着他那已经变成青紫色的指甲。
她眼神专注。
站在不远处的徐修远,看着这一幕,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。
他觉得,此刻的苏瓷,比那个喜怒无常的妖女凤栖,还要可怕。
凤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,开口问道:“如何?”
苏瓷站直了身子,转头看向她。
“此毒极为霸道,以活人之气血为养料,用寒玉镇压毒性蔓延,强行续命至今,已是奇迹。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,“他现在不是活着,而是被‘养’着一口气。这口气,吊着他的命,也同样在耗**的命。”
苏瓷只看了片刻,便道出了她这几年来用尽手段才维持住的局面,这个女人,果然有真本事。
“那要如何救?”凤栖追问。
苏瓷的目光,直直地对上她。
“要救他,先断了他的‘养料’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撤去寒玉,停止一切外力续命。此乃置之死地,而后生。”
苏瓷一字一顿,掷地有声,“你,敢吗?”
撤去寒玉?那他岂不是立刻就会毒发身亡,化为一滩脓血?
“你疯了吗?!”她厉声喝道。
“我没疯。”苏瓷的语气比她更冷,
“想让他活,就必须先让他‘死’。让毒素彻底爆发,我才能看清它的全貌,从而找到破解之法。否则,就这么不上不下地‘养’着,不出三月,他一样会神魂俱灭,到时候,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。”
“你……”凤栖被她堵得哑口无言。
因为苏瓷说的,和她这些年来的观察,完全一致。
她能感觉到,玉台上的人,生机正在流逝。
她的方法,确实快要撑不住了。
许久的沉默之后,凤栖终于点了点头。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“但我有一个条件。”凤栖说道,“在撤去寒玉之前,你必须拿出能说服我的治病方略。否则,我无法信你!”
“方案可以有。”苏瓷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,“但我需要一些东西。”
“说!”
苏瓷转过身,目光在山洞里扫了一圈,淡淡道:“我需要一间绝对安静的药庐,里面要有齐全的药鼎和工具。另外,我需要一些药材,你记一下。”
她也不管凤栖有没有准备纸笔,便开口报出一连串药名。
“百年份的断肠草三株,鬼见愁的根茎七钱,产自极北之地的雪上一枝蒿……”
苏瓷一口气报出了二十多种药材。
站在一旁的徐修远听得眼皮直跳。
他虽不懂药理,但光听这些名字,就知道没一个是善茬,全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。
凤栖听完,脸上露出困惑。
苏瓷报出的这些药材,药性南辕北辙,有些甚至相冲,根本不可能用在同一张方子里。
“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?”凤栖狐疑地问。
“无可奉告。”苏瓷的态度十分强硬,“‘以瓷入药’,乃是我苏家不传之秘。炼药过程,需以秘法催动,不容任何人窥探。你若信我,便把东西给我准备好。若是不信,现在就可以把我当成花肥。”
她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,反而让凤栖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。
真正身怀绝技的人,大多脾气古怪。
“好!”凤栖一咬牙,下了决心,“你要的东西,一天之内,我全部给你送到!希望你不要让本尊失望!”
说完,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玉台上的福伯,转身带着人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。
山洞里,只剩下了苏瓷和徐修远。
“苏姑娘,你……”徐修远张了张嘴。
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有把握,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苏瓷没有理他,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。
看着福伯那张毫无生气的脸,眼中是无人能懂的神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