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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到这里的时候,金三海用那把钥匙打开了箱子。
锁扣咔哒一声,他又说:“小婷杀了那个男人。”
大概怕他们误会,他又抬起头说,“肚子里那孩子的父亲。”
锁头取下,他打开了箱子的盖子,同时又说,“我这辈子,总在给她拖后腿,总是让她不好过,这个时候,那些人每天给我注射什么东西,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差,他们用我威胁她,威胁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必须要生下来,威胁她去云南,威胁她一定要跟一个男人组建家庭。”
他的目光,幽幽地落在了祝予安身上。
“故事终于转到我身上来了。”祝予安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,“所以这个故事里的黄小婷就是林一清,是吧?”
他这样平静的态度让金三海有些羞愤,但他还是紧握着双手点了点头。
“她喜欢这个名字,听起来清清白白的,好听,又好记。”
“之后的故事我是经历着,但有些问问题我还是想搞清楚。”祝予安说,“十一年前,正海国际破产,但那时候我们刚结婚,我是八年前才出的意外,那这中间,她是被迫,还是主动留在西藏?”
“被迫。”金三海说完,忽然冷笑一声。
“为什么这个反应?”祝予安问。
“果然。”金三海说,“她跟我说过,你一定会这么问的。”
祝岁喜注意到,祝予安搭在腿上的小拇指轻轻蜷了一下。
“后来,是谁在掌控着她?”祝予安眼里的波澜消散。
“郑景山。”金三海说。
这个名字,第一次出现在祝岁喜的耳朵里。
郑景山,赵明义故事里,那个郑氏集团的掌权人。
这些年,郑氏集团的业务发展大都在国外,新的总部早就搬去了省里,但在京州,周家依旧是难以撼动的存在。
“我的故事讲完了。”金三海将那箱子往祝岁喜跟前推了推,“剩下的都在这个箱子里,你们可以走了。”
就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,祝岁喜的手机忽然嗡地一声,她拿出手机,低头,发现消息是秦时愿发过来的。
【肖晶媚死了,车祸,同车的三个警察也没了,具体情况还不清楚。】
祝岁喜指尖一麻,耳边响起金三海刚才说的那句话。
一清活不了多久了。
她侧了侧手机,把屏幕给祝予安看。
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,祝予安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刺疼了一下。
他暗暗呼出了一口气,收回自己的目光,说不出心里到底什么感觉,只觉得闷闷的,无法用言语表达。
“黄……”祝岁喜立马又改了口,“林一清没了。”
“这么快啊……”即便早就有所准备,但说出来的时候金三海喉间还是颤了颤,“也好,起码解脱了,下辈子总不会比这辈子还难熬。”
他起身送客:“行了,你们走吧,出了这个门,这辈子都别见了。”
祝岁喜却没动,她问:“你知道是谁杀了她,是吗?”
金三海看向她,屋里太闷,他脸上有汗水,在灯光下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惨白,他冷笑:“谁想杀了她,这不是你们警察应该做的吗?”
原来他是知道他们身份的。
“祝予安。”金三海又看向祝予安,“你可能很恨她,恨她让你没了一条腿,恨她让你们没了妈,可是站在她的立场上,她也很可怜,所以,你原谅她吧。”
祝予安问:“我为什么要原谅?她是受害者,她又来伤害我,因为她苦,我就该原谅吗?”
金三海愣了愣。
“算了。”他又冷笑,“她喜欢的,大概就是你这样的人,我这辈子是做不到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祝予安问。
“跟她有关的事,我做不到你这样的冷血平静,就算她要我的命,我也觉得我可以给她,你不爱她,所以你不懂。”
他说完这话,拉开门:“走吧,我很累了,就算你们留在这里,我也不会再说半个字的,你们也别来找我,今天你们出了这个门,我就会变成个哑巴。”
他态度强硬,甚至推了祝予安一把。
两个祝看他的样子,最终还是抱起箱子离开了。
在泥泞里和恶臭的小巷里,祝岁喜和祝予安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,直到祝予安脚步放慢,额头有了汗意的时候,祝岁喜拽住他的胳膊:“缓缓吧。”
祝予安停了下来。
“你在难过吗?”她问祝予安。
“阿喜,人非草木,我更不是。”祝予安垂着眸,目光定格在地上一处小小的污水池里。
“其实我……”祝岁喜原本想安慰安慰他的,可话刚开了个头,她忽然眉头一紧,猛地将箱子塞到祝予安怀里,“祝予安,不对劲,我去看看。”
她话音还在空中飘,人已经溅起一滩污水,朝着巷子尽头跑过去了。
祝予安看着她的背影,很快也反应过来了。
金三海和林一清之间的牵绊那么深,如今林一清死了,他哪里还有活下去的意愿?
果然,祝岁喜跑到巷子尽头的时候,金三海那间房的门已经从里头反锁起来了。
她踹了几脚:“金三海,你开门,我还有话要说!”
没有人回应。
她扫了一圈,周边虽然杂乱,但也没有个趁手的工具可以协助她开门,现在这时候,撬锁太慢了。
想到这里,她侧身,大力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房门。
撞到第六下的时候,门开了,随之倒塌的还有堵在门口的杂乱物品,祝岁喜一抬头,就看到悬挂在房梁上,正在痛苦挣扎着的金三海。
她来不及多想,跨过满地狼藉,抱住金三海的双腿将人往上顶,同时用脚去够已经倒了的凳子,但金三海心存死志,怎么都不肯将双脚放到凳子上去。
“你个蠢货!”这人不配合,一股脑的跟她的力气对抗着,她没来由存了气,“你跟着她死了,你下去见了她,她都得骂你一句废物!”
金三海的动作停滞了一瞬。
祝岁喜顺势将人往后一仰,迫使他的脖子和绳索脱离,金三海并不轻,又是这么个姿势,整个人往后倒过去,祝岁喜赶紧跟着退,两个人的后背都重重地撞在了墙上,为了护着金三海,他的鞋子擦过祝岁喜的胳膊,一阵火热的刺痛很快蔓延开来。
“你要死,至少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。”
她喘着粗气说,“告诉她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,不然她就只能永远做一条冤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