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三石记得,在秘境中遇到的那个古魔的古怪举动。
再加之各种传闻。
倘若古魔降临,而彼时修仙界灵气枯竭,再也没有修仙者,那么人族该如何面对?
这是个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。
总之。
陈三石是不可能通过什么血腥手段,来复苏天地灵气的,如此一来,想要应对古魔,就只剩下一个方法。
用鸿蒙道种打造出天界,他带着一部分人进入天界,镇守人间。
至于修仙界的灵气……
他目前的想法,还是任其自然发展。
但这样以来。
修仙界的修士们又会闹个不停。
还有灵禾的事情,也始终无法得到解决。
想要完全铲除灵禾,阻力很大!
这种阻力。
不是陈三石凭借战斗力就能够解决的。
即便是他杀得再狠,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全天下所有人。
诸多琐事,令人烦心。
这个天下到底该何去何从?
陈三石为此感到郁闷。
“陈天帝。”
徐长老开口道:“虽然知道硬劝也没有用,但老朽还是坚持江长歌江长老的想法,直接摧毁灵脉,天下太平!”
“好了,你们都先回去吧。”
陈三石徐徐道:“我想好好休息几年,灵脉之事,不急于这一会儿吧?”
徐长老等人不好再多说什么,陆陆续续离开。
罗霄天宫之内,只剩下陈三石一个人。
两千年了。
自从他踏上修行之路,已经过去足足两千年。
回想起当初,他在破旧的祖宅内苏醒,到如今,恍如隔世。
兰姐儿、师父、孙璃、四师兄、许文才,都走了,都走了……
值得庆幸的是。
他和兰姐儿、孙璃的孩子,以及汪直等几位师兄师姐尚且在世。
“我该回去看看了。”
这是陈三石脑海中的第一想法。
如今天下大定,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乱子,他或许应该回到下界,好好休息几年,然后再处理诸多事宜。
他没有通知任何人,独身一人来到建木所在的位置,然后施展秘术,用建木为桥梁,打通两界的通道,回到久违的下界。
匮乏的灵气扑面而来,可对于陈三石来说,却是有种格外的亲切。
他率先回到鄱阳,可当来到田间地头之时,出现在眼前的,却是满地的灵禾……
……
都城。
昆墟。
仙狱。
万年玄冰凝成的刑柱上,锁链如活物般蠕动,几盏鲛人脂油灯摇曳碧火,映得四壁符文忽明忽灭。
刑柱之上,缚着一人,数根“锁仙钉”贯穿其肩胛、丹田,封死紫府,叫他通天修为尽化流水,连元神亦被镇于识海,不得脱逃。
阴影里,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,不疾不徐,却带着一股子阴寒入骨的意味。
来人绯袍玉带,面白无须,眉眼细长,嘴角**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正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魏原。
他手持一柄玉尺,莹白温润,却散发着比玄冰更冷的寒气。
“汪王爷。”
魏原开口,声音尖细柔和,在这死寂牢狱中分外刺耳:“这‘寒髓尺’的滋味,可还受用?
“昆墟宗万载玄冰精髓所炼,专伤修士神魂。您这化神之体,不知能熬得过几时?”
汪直缓缓抬头,虽法力被禁,那眼神依旧锐利,他朝着前方啐了口唾沫,骂道:“阉奴!”
魏原也不动怒,只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却无半分暖意,他轻挥玉尺,一道无形寒煞透体而入。
汪直身躯猛地一颤,额头青筋暴起,牙关紧咬,硬生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。
只见他体表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,肌肤之下似有无数极细微的冰针在攒刺,直透识海深处,折磨着被禁锢的元神。
“王爷,招了吧。”
魏原细长的眼睛眯起:“对你对我都有好处。”
汪直目眦欲裂:“纵然神魂俱灭,也休想我吐露半个字!”
“唉~这是何苦呢?”
魏原劝说道:“您犯下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,是会连累整个汪家的!这千年来,汪家上上下下就起来,得有多少个人,多少颗头颅?
“陛下仁厚,纵然您犯下谋逆的大罪,也念在您曾经跟着太祖皇帝劳苦功高的份上,愿意给您一个机会。
“只要说出叶王爷他们的下落,就可以免去你和汪家的死罪。”
“太祖?你们还有脸提太祖!!!”
汪直咆哮起来:“当年师弟带着我们,死了多少人,死了多少人才推翻大盛的,你们知道吗?!!
“他们的死是为了什么?
“是为了天下太平,百姓安居乐业,田地之上不再有灵禾!
“可建隆呢?!
“他都干了什么!?
“逐渐增加灵禾税,现在更是跟妖、魔勾结,拿我大汉的修士、百姓炼丹,他怎么有脸提太祖,他怎么有脸姓陈!!!”
魏原蹙眉,自袖中取出七根长短不一的暗金细针,隐隐有血光流动。
此乃‘戮神七煞针’,取自九幽煞脉,辅以百种怨魂戾气炼成。一针下,蚀骨吸髓,七针齐,便是化神修士,也要折损根基!
他拈起最长的一根,缓步逼近。
那金针上的煞气让周遭禁制都嗡嗡作响,碧绿灯火为之黯然。
“汪王爷,您还是不要再倚老卖老了,整日太祖太祖,太祖都飞升多少年了?纵然太祖再世,当今的年号也是建隆,而不是天武!
“最后一次问你,他们人在什么地方?
“还有吕籍,带着齐王躲到雷鸣凛洲,他这是准备干什么?准备起兵谋反,然后推齐王上位?!”
汪直一言不发,只是强行调动法力,想要挣脱锁链。
太监彻底失去耐心,面色一冷,不再多言,指尖金针带着一点凝聚到极致的毁灭煞气,直刺汪直眉心!
“啊———”
凄厉的哀嚎声,响彻整个仙狱。
……
雷鸣凛洲。
杀神殿。
“报——”
“王爷!”
“大事不好!”
一名结丹将领匆匆忙忙地飞入殿内跪倒在地:“朝廷,朝廷从东胜神洲边境,筹集三百万大军,正在朝着我洲边境进军!”
大殿之上。
吕籍坐在桌案之后,目光阴沉。
在他的身边,则是孙不器、叶凤修、荣滟秋,邓丰、王力等太祖一朝的老人,以及建隆皇帝的同胞兄弟齐王。
“报!”
“东胜神洲来信!”
“念。”
吕籍沉声,吐出一个字。
将领打开书信,朗声道:“昔太祖龙兴,豪杰景从。尔等先人,或执锐披坚,效命疆场;或运筹帷幄,定策帷幄。云台麟阁,本有遗形;丹书铁券,犹存旧誓。此皆尔等所自知也。
“今惑于妖言,甘蹈不轨,裂土称兵,岂不谬哉?朕承天命,御极四海,念尔等本出勋烈之门,暂迷心志,深用恻然。
“兹特颁明诏:若能幡然悔悟,释甲来归,朕必宥其前愆,待以诚义,保其爵禄,全其宗族。若仍恃险逆命,枯恶不悛,则王师所指,霆击电扫。届时非惟身膏斧钺,更将移檄四方,穷治党羽。九族之诛,非朕所愿,乃尔自取也!
“祸福殊途,惟尔自择。天日昭昭,其鉴不远。慎之哉!慎之哉!”
“岂有此理!”
孙不器勃然大怒,将面前桌案一掌拍得粉碎:“诛九族?我倒要看看,他想诛谁的九族!”
“这个混账!”
荣滟秋怒斥道:“押了汪直,扣下陈云溪、徐云环等公主,于继被杀,于烈被废,苏灿也不知所踪……真是想不到,短短两千年的光景,大汉朝就变成这副模样。”
叶凤修开口道:“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
“当然是跟他们拼了!”
邓丰高声道:“太祖皇帝留下来的江山社稷,岂能容他们玷污!”
“难办,难办啊……”
二师兄程位来回踱步:“起事匆匆,兵力不足,而且朝廷那边,现在收编大大小小的宗门,再加上这些年利用皇天息壤培养,化神修士不再少数,论起高境修士,我们也是远远不如,真要是举兵打过来,最多两三年,整个雷鸣凛洲都会沦陷。”
“砰!”
齐王拍案而起:“各位老祖宗!我也不想造反,帝位亦非我所愿,可再这样下去,大汉朝跟前朝大盛又有什么区别?!”
“没错。”
王力附和道:“纵然粉身碎骨,也不能辱没大汉之名!”
“好了。”
吕籍缓缓起身,沉声道:“不用再争论了,抛开一切,飞升台也在朝廷手中,如若不把建隆这个孽障拿下,我等就算是能坚守雷鸣凛洲,无法飞升,也早晚会困死在人界的。既然没有退路,也只有殊死一搏了。”
他做为老一代中战斗力最高的存在,事发前不久遭到建隆的埋伏,如今身负重伤,根本发挥不出多少实力。
众人都很清楚这一点。
杀神殿内气氛压抑。
但他们也别无选择。
“师弟啊师弟。”
程位看向天边的建木:“你要是能腾开空,可一定要回来看看啊……”
……
鄱阳。
陈三石在田埂上,找到一名正在劳作的干枯老头儿,开口打招呼道:“老人家,你是燕边村的哪户人家?”
“我?”
老人抬起头,露出丑陋的面容:“我姓李!”
癞子头?!
恍惚间。
陈三石仿佛看到那位同村的癞子头,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,这应该是癞子头的后代,倒也算是个熟人。
他开口问道:“咱们大汉朝,不是不允许种植灵禾吗?为什么现在田地当中,到处都是灵禾?莫非是你们种了,自己拿去跟修士换钱?”
听到这话。
癞子头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盯着白袍上下打量,好像遇到**一样:“你这年轻人,莫不是糊涂了?不种灵植,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?老子从生下来,一株灵禾也没有少种过!”
陈三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
他转身离去,开始打听详细的情况,才知道,如今已经是第大汉朝的五代,皇帝的年号是建隆。
是陈渡河的曾孙。
如今,是建隆二百三十年。
而征收灵禾的制度,是从上一任皇帝,永初末年开始执行的。
这么快就第五代了?
陈三石又在燕边村找到一个书生,借来书籍,查看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。
原来。
当初陈渡河飞升不久,妖、魔就突然之间大举进攻边境,宣和皇帝身先士卒,数次击退妖魔大军。
但这人有一个问题。
就是过于喜欢御驾亲征了。
基本上大小战事,都要亲自上场,自身的军事才能还算不错,但也没有到天下无敌的程度,再加上境界也不算高。
在后来的一场大战当中,兵败被围,自尽身亡。
紧接着,就是永初皇帝继位。
由于宣和的最后一站,败的过于惨烈,导致大汉损失惨重,国力亏空,永初皇帝等于接受了一个烂摊子。
他到后期,为了拉拢各个宗门帮忙,就颁布圣旨,要求民间再次开始缴纳灵禾税,同时开始用战俘血祭来提升修为。
后来,宣和走火入魔,主动杀入妖魔境内,一人力战六大妖魔,斩杀三人之后,身死道消。
再然后,就到了如今的建隆皇帝。
此人登基之后,就开始利用前两代皇帝留下的班底,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,最主要的,就是将天武一朝的旧臣打入“冷宫”。
事实上,这件事情,是从宣和一朝就开始的,经过三代的筹谋,才终于能够制衡天武一朝的旧臣。
在这之后,建隆皇帝彻底重用宗门出身的修士,不断增加灵禾税,直到今天的地步,已经跟前朝大盛,没有任何区别。
再具体的情况,就不是通过民间能够知道的了。
燕边村的书生义愤填膺地说道:“想当年太祖一朝,流血无数,才换来大汉天下,可仅仅五代,就变成这副模样!可恨,可恨,可恨!!!”
“是啊。”
陈三石脸色愈发阴沉。
就在他准备告辞,直接去昆墟一趟的时候,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。
“仙爷!仙爷放过我家闺女吧!”
“哪来这么多废话?!”
“……”
陈三石立即出门查看情况。
他看到一名炼气修士,将一名妙龄少女,从一户人家当中掳了出来。
一名中年汉子死死地抱住修士的大腿:“仙爷,我就这么一个闺女!”
“滚蛋!”
炼气修士将其一脚踹开。